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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深夜游行

王强和张祥是农场里出名的调皮鬼,他俩经常带着大狼狗在田间、树林里奔跑,他们还热衷于吓唬女孩子:把草帽扣在骷髅头上,举到女孩子面前,突然摘下草帽,吓得女孩子们大声尖叫起来。
农场附近有个乞丐,他穿着一身破旧衣裳,又脏又瘦。他常出现在农场的铁丝网外,背着个黑包袱,一手拄着木棍,一只手抓着铁丝网,目光呆滞地看着我们。王强和张祥走到他面前,关切地问他怎么了?乞丐说两天没吃饭了。我们赶快摘些苹果给他!我特意提醒他:
“一定要洗干净,上面有农药!”我由于吃过毒苹果而心有余悸!
但他顾不得那么多了,接过苹果就吃了起来。我们很是不解,问他怎么回事,有怎样的身世。他吃完才告诉我们:他家在早年时,不知哪辈子,祖上是地主。文革开始时,有一天,家里来了一帮人,说他们家过去有血债,就不由分说,将全家人都抓了起来,看到他是个小孩,就放过了他。此后,爸爸妈妈哥哥姐姐都没回来,不知下落。他便开始浪迹天涯。每个平凡的人都有不平凡的故事。我们对他的遭遇很是同情,但我们也不能收留他养活他呀。就多给他点吃的吧。张祥和李波还将随身携带的一点粮票和酒钱掏出来递给他。
此后,乞丐又来过好几次,我们每次都用水果招待他,有时还给他酒喝。再后来,那个乞丐不来了,再也没出现过。我们干活的时候,常想起他,也常往铁丝网外张望,盼望他
再来找我们。文革期间,有人公报私仇,打击报复,无恶不作。这真是阴谋家施展才干的好机会。
一天晚上,大家正要睡觉,又接到外出游行的通知。原来,党的第十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于8月19日在北京胜利召开了。华国锋在政治报告中提出达到“天下大治”的任务要求。邓小平在闭幕式的讲话中强调:共产党一定要恢复和发扬群众路线,实事求是,批评和自我批评及谦虚谨慎,戒骄戒躁,艰苦奋斗,民主集中制等优良作风。他再一次提出为在本世纪内把我国建设成为伟大的社会主义强国而奋斗的伟大目标。这次会议选举华国锋为中共中央主席,叶剑英、邓小平、李先念、汪东兴为中共中央副主席。
我们高举红旗,摸黑走上了乡村道路,高喊革命口号。我边走边问旁边的张建:
“为什么咱们总在夜里游行,如果白天出来游行该多好!”张建不以为然地说:“这还不明白,如果我们白天出去游行,谁干活呀!”
还真是的!我还有个问题,但没敢说出口:一个种粮食、种果树的农场哪里来的这么多红旗?还是别问了,以免引火烧身。
不管怎样,形势正朝着好的方向发展,那些势利小人和投机分子将会被驱逐出中央委员会和政府各重要部门,我们的国家终于有前途、有希望了!
有一天下午,我们接到通知,前去天安门广场参加义务劳动。我们乘坐几辆大车,到了天安门广场,才知道,我们的工作是帮助毛主席纪念堂工程搅拌并运送水泥和沙子的混合物。从下午一直忙到半夜时分。据说,所有的单位都必须派人参加这个工地的劳动,这是政治任务。
多年以来,每当我经过长安街,看到毛主席纪念堂的时候,我就会想起那次义务劳动,以及我在农场里的那些朋友们。这么宏伟的纪念堂,也有我的一份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