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IP回忆录 > 《美丽的村庄》

四、青少年学习班

由于长时间不上学,中小学生懒散不羁,到处惹祸。主要是因为,有些家长被抓进了监狱;也有的家长身患重病或忙于受批判、挨斗,无法看管自己的孩子。有关部门决定将我们大院内的青少年集中起来,严加管理。很快,青少年学习班成立了。各种年龄的孩子进了学习班,包括原来少年之家的孩子们,(他们的父母多年在外国,甚至有的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父母)总共有二百多人。这是全日制的学习班,大家同吃同住同学习。
我妈妈不愿意我老在家呆着,淘气捣乱,也不想让我看到抄家打人的场面,就把我也送了进来。这时毛纺大学已经解散,我们就住进了他们留下的校舍。
去学习班之前,我把我的鸽子和兔子、鸟都送给了别人。
我们每天早上和晚上必须进行“早请示晚汇报”活动,这是个新发明,全国各地各行各业都要遵守的规定。
一天早上,全体孩子们在院子里面对一幅巨大的毛主席像排好队,准备进行早请示的时候,没进学习班的好朋友德丰和罗小五跑来通知我:
“你的鸽子飞回来了!你的鸽子飞回来了!”
我担心他们的到来会给我惹麻烦,便紧张地向他们摆手:“你们快走,快离开这儿!现在是早请示时间!”
他们就一直站在队伍的最后面,耐心地等候着。
我们重复了很多次:“祝愿我们伟大的导师、伟大的领袖、伟大的统帅、伟大的舵手毛主席,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万寿无疆!祝愿林副统帅,身体健康!永远健康!永远健康!”
之后,高呼了很多口号:
“打倒刘、邓、陶!(刘少奇、邓小平、陶铸)”;
“打倒彭罗陆杨!(彭真、罗瑞卿、陆定一、杨尚昆)”
“打倒杨余傅!(杨成武、余立金、傅崇碧)”
“打倒美帝!打倒苏修!”
“打倒地富反坏右!(地主、富农、反革命、坏分子、右派”。还有很多的“万岁”和“打倒”。总之,该赞扬的都赞扬了,该骂的都骂过了。
请示结束后,德丰和罗小五来到我面前又开始说鸽子的事。我告诉他们,我对鸽子不再有兴趣了,随它们去吧。他俩就无精打采地走了。
这时,我开始想念我的鸽子。它们那么漂亮,那么可爱。我仿佛又听到了它们咕咕的叫声,仿佛看到它们在天上飞翔,仿佛听到了呼呼的鸽哨声。我也回忆起带着它们到田野中放飞的情景。
这天晚上,我很久无法入睡,一直想着我的鸽子,还悄悄地掉了很多眼泪。在我终于耐不住困倦而睡去之后,不知不觉地尿床了。第二天早上起床后我不敢叠被,这是很没面子的事,怕别的孩子发现我的床铺湿了。同宿舍的贾彤彤、贾贝贝兄弟俩问我为什么不叠被。我说等会儿再叠。贝贝直接了当地质问我:
“别是画地图了吧!”
我冲他嚷道:“要是没画怎么办?!”内心非常紧张,用大嗓门为自己壮胆。
“好好好!没画!没画!”兄弟俩就拿着饭碗到食堂吃饭去了。我赶快藏起床单,将褥子翻了过来。我猜想,贝贝肯定心里有数了,只是要给我一个台阶下而已。他是个心肠很软的家伙。
我们隔壁一个孩子的手电筒丢失了,来问我们是否看到。我们都说没有看到。彤彤告诉他说,手电筒也叫做夜壶,并出主意让他到楼道里喊,谁看到夜壶了,或许还能找到。他就站在楼道里喊了半天:
“谁看见我的夜壶啦?!我的夜壶丢了!谁看见啦?!谁看见我的夜壶啦?!”
不知是谁还发明了一种游戏,大家很快就都学会了,叫做“点天灯”。弄得楼道里的天花板,被烧得到处都是一个个小黑圈。